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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8章 第七天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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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兩日前, 安原時羽第一次遇見這個世界中不屬於己方的敵對付喪神,在受到了一番不小的驚嚇後成功反擊了對方一刀。

盡管當夜黑燈瞎火的,可她依舊聞到了對方身上的血腥氣有多濃重。

於是在丟下類似灰太狼的“我還會回來”之類的言語, 這只作死鶴就看似瀟灑實則強忍刀傷的溜了。那天他捂著胸口上的傷, 跑得很快,仿佛連逝去的青春都追不上他。

還好, 在跑過了兩座山頭後, 鶴丸國永總算撤退到自己和小夥伴約定的地點——河邊樹林的某個小屋子裏。

他當然有小夥伴, 準確來說是負責接應的後援。原本鶴丸出門前是不想帶人的, 他想要像一匹野狼一樣帥氣的獨闖天涯, 然而織田信忠對這貨是什麽性格,心裏還沒點逼數嗎?

真要是讓付喪神一個人出門浪,不派幾個保姆去收拾殘局,小心真的掛在外頭。

聽到外面的落葉被人踩動的聲響,屋內的人迎了出來,竟是一個一身黑衣的蒙面……矮子。

好吧,這個時代的人普遍身高不高就是了。

“鶴丸大人,您回來了……啊, 您受傷了?!”矮子原本很高興, 見到衣服上的血跡後頓時驚慌失措的大喊。

這麽吵是想通知哪路的潛在敵人?於是鶴丸給了他一個殺氣十足的笑容, “閉嘴。”

矮子立刻可憐兮兮地不敢吱聲了, 倒是屋子裏緊接著又沖出了一個身材火爆的姑娘。她與前面那個矮子相比,個頭還高上幾分。不過她同樣一身黑色緊身衣,漂亮的身材曲線相當明顯, 這種制式的衣物穿在她身上竟顯得與那個矮子完全不是一個畫風——大概就是天鵝與青蛙的區別吧。

“鶴丸大人?”妹子見狀也驚呆了,“是誰傷了您!”

誰敢砍她的愛豆?自己背後的忍者刀已經饑渴難耐了!

鶴丸國永看到她後,原本蒼白冷峻的面容才稍顯柔和。

“啊,莉子,我回來了。”付喪神語氣很好的回答。

然而矮子在一旁聽得差點哭出來——就因為在下是男的,所以鶴丸大人對我的態度才不好?

啊,畢竟小夥伴一個是辣妹一個是矮子,對哪個態度好一點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。

“四郎師兄,”英姿颯爽的女忍者莉子轉頭趕人走,“麻煩你去給鶴丸大人收拾一下尾巴,別讓其他人順著痕跡摸過來了。”

“好嘞!”

師兄似乎也知道自己就是當保姆的命,沒有多爭辯什麽,爽快的出門去清掃鶴丸國永一路過來的痕跡了。幹他們這行,最怕就是被同行給順著尾巴摸過來,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是咋回事。

鶴丸跟人進了屋,這個小木屋是路過的獵人隨手搭建的,非常簡陋,毫無舒適可言,但柴火、幹糧倒是一應俱全。

屋子中央燃著一堆不大的篝火,使得整個屋子都很溫暖,鶴丸坐了下來,抽出刀身借著火光查看上面的破損,壓根兒沒打算處理胸口的傷勢。

同時莉子見怪不怪的拿來了打粉棒與丁子油等物,一一擺開,坐在一邊看付喪神給自己的本體進行手入。雖然外表是個辣妹,但性格卻意外的乖巧。

由於缺乏主人的靈力,修覆過程相當的緩慢,大半夜過去,鶴丸才感覺胸前的傷口略微止住了血。他沈默了許久,他想起先前那個陰陽師,怎麽看都是假的,但他那幾個手下身上洋溢著靈力如同暗夜裏的燈塔,隔得老遠都讓他這樣的暗墮者看得羨慕無比。

不知為何,他嘆了口氣。

“鶴丸大人?”見他這般狀況,莉子小心翼翼地試探道,“您有何心事?”

缺靈力這種事情說了也沒有用,並不是說織田信忠不是一個好主人,那家夥對自己人很好,可是沒有靈力,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。

任何人沒辦法從空木桶裏強行倒出水來。

因此付喪神仰起臉,這一刻,火光照得他的臉上有著奇異的活力。

“也不是什麽大事,只是突然想起傷我之人……”

“對哦!您還沒說是誰傷了您呢!”

女忍者一拍大腿的驚詫道,原來這人也是遲鈍,敢情剛才在這裏大家默不作聲地坐了老半天,你腦子裏根本都沒有想到這些嗎。

鶴丸猶豫半晌,還是說了:“是個陰陽師大叔……”

“我這就去宰了他!”女忍者怒不可遏。

“等等等一下!”鶴丸連忙阻止這個有點二的手下,那個混蛋時刻都有付喪神跟在身邊貼身保護,自己抓住空隙時機出手都被砍傷,莉子這傻姑娘要是去了,還不栽進去被坑死?

保護漂亮小姐姐,人人有責。

女忍者被阻撓下來,非常不滿,但還是乖乖的坐回原位,鶴丸國永看出她不服輸的心思,當即冷下臉:“莉子,忘了主公出門前是怎麽說的嗎,他說你們一定要聽從我的命令。所以,在沒有得到我的同意之前,不允許你和四郎私自出去為我報仇,明白嗎!”

“……是,鶴丸大人。”莉子無奈地回答道,但她並沒有說,其實出門前,信忠主公還單獨交待了她和四郎師兄一些話。

【“如果那個家夥太亂來,你們就想辦法……幫他分擔風險吧。”】

主公的命令當然是高於鶴丸大人的命令。既然愛豆現在情緒低落,那她做迷妹的,當然是要主動分擔風險!

恰好這個時候,四郎風塵仆仆的回來了,女忍者頓時眼前一亮,有了!

鶴丸大人說的是“你和四郎”,那麽也就是說……“你”或者“四郎”單人都可以咯!

坐在火堆旁的付喪神還不知道,身邊這姑娘把自己的話都扭曲理解成什麽樣子了,他還忙著聽取四郎的報告,遙想今夜無名山上的寺廟火光呢。

說實話,安原並不知道在山的那邊有個辣妹忍者要來找自己的麻煩,就算知道她估計也不會太放在心上。誰讓她有極化短刀呢,你們這幫人的偵查誰比得上退退小可愛?

不過有些事情,是連極化短刀都幫不上忙的。

比如,洗澡。

再比如,失眠。

在吃了一堆降火安神的藥後,審神者反而可恥的失眠了。

她揉著眼睛走出來,身上還穿著白色的和式衣物,然後小姑娘看到了今夜的近侍正坐在屋外的走廊上,看著夜晚中的月亮,神色有些癡癡的,對於她走出來似乎也沒有太註意。

安原時羽一臉懵逼的擡頭望天,今晚的月亮也沒什麽特別啊,不圓也不彎,卡在讓強迫癥難受的那種程度。

那為啥要這一副望夫石狀?莫非宗三你……暗戀三日月?!

“呀,是主人呢,”宗三左文字總算註意到審神者在自己身後站著,他慵懶地偏了偏頭,“睡不著嗎,不如坐下來吧。”

“好啊。”安原坦然的坐在了他旁邊的位置上——這條走廊每天都有人抹擦,不怕睡衣弄臟。另外一提,她現在穿的是男士的那種睡衣,要時刻維護自己的中年大叔人設。畢竟在外人看來,雲閣川政是個地中海的鹹魚男子,要是整天穿著小裙子啊,女裝和服啊出現……那外頭對這位女裝大佬的風評有多“美”,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。

審神者很猶豫,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家手下的兩個付喪神會擦出愛的火花(?)雖然她並不是那種歧視同性戀的迂腐之人,但她還是想要試圖去理解對方的心情——這是做老大的責任。

“宗三啊。”

“嗯?”

“你覺得……”安原時羽憋了幾秒,才想到一個不那麽生硬地話題,“江雪左文字會在哪裏呢?”

宗三左文字:……

還是很生硬好嗎。

“這個嘛,我也不清楚哦。”

宗三給了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回答。他想了想,又說,“大概是靠直覺吧。”

審神者覺得這家夥一定是自己的姐妹吧。

找哥哥靠直覺?看你原先執念那麽深,我還以為你原先的計劃有多靠譜呢!

“啊,這樣啊,”安原嘟嘟囔囔的說,“那確實得努力了。”

就是不知道這個直覺問題該怎麽努力。

不過粉色長發的付喪神聽了她的話語,似乎心情好了些,只聽他說:“不過前提是,我們都能從這個世界裏出去呢。等出去了,我就去找……”

審神者被嚇了一跳,連忙打斷他,“餵,別立FLAG啊!”

宗三楞了一下,果然不說下去了,他只是微微的笑著,伸手揉了揉小姑娘那軟軟的毛發。

“好的,”他柔聲道,“不說就不說。”

被人那麽溫柔的摸頭,安原時羽有點害羞。不過她很快清醒過來,自己是要來問事情的。

“那個,宗三呀,”她說,“你覺得退退這個人怎麽樣?”

“主人是向我詢問對他人的看法?”

“是啊。說說嘛,我不會跟別人亂說的。”

宗三左文字想了一下,“退醬……就像小夜呢。”

這意思是五虎退跟他弟弟小夜左文字一樣可愛。

“喔,那清光呢?”

“很有責任心也很愛撒嬌的……弟弟一樣的人物?”

你心裏只有弟弟了是吧!仗著自己的年齡就比人家大三百歲就看誰都像弟弟?

審神者險些以為自己在跟一期一振談心,但是誰讓現在宗三一臉孤苦伶仃的在月夜下發呆呢,她只能繼續進行對話。

“那三日月呢?”

這個總不會說是像弟弟了吧!安原眼睛裏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。

“需要他人關心和餵小魚幹的……老人家吧。”

安源徹底服了,你真是個某種意義上來說可怕的男人呢宗三同志。

“對了,那個……”她突發奇想,不禁撓撓頭,“你覺得我呢?”

宗三驚詫莫名地看著她,好像她是什麽自戀狂。

審神者被那莫名其妙的眼神盯得有點煩躁不安,“快點說啦,說個印象就好。”

宗三這才回答道:“唔……主人很可愛呢。”

“……”安原時羽大概要喪失對“可愛”和“弟弟”這兩個詞語的理解了。

“雖然有時候會很沮喪,也容易被打擊的哭哭啼啼,但主人依舊很堅強。”

“像這一次您遇到了刺客,就算沒有人保護主人,您也成功的扛了過去……這對於我們來說,是既高興又失落。”

“高興是因為您的冷靜和身手,失落的大概是因為我們這些刀劍沒能保護好您。”

“但無論如何,這一路走來,您的成長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。所以,哪怕是誤入了再困難的副本我們也不會害怕……因為有主人您在我們的身邊啊。無論是依靠您還是想要保護您,這份心情,都是不會變的。”

………

哇!這、這個家夥在說什麽啊!頂著那雙漂亮的異色眼睛在說些什麽像表白一樣的話語啊!

安原時羽把耳邊的頭發往下撥弄了一點,遮住了熱得發燙的耳朵尖,故作歡快的咳嗽兩聲:“沒想到我在你心裏是這樣高大的形象啊。”

付喪神笑而不語。

“那麽宗三……”她艱難的說,“你喜歡三日月?”

宗三:喵喵喵?

縱使憂愁如他,此刻也驚呆了,這個話題為何跑偏的如此嚴重?

可是冷靜下來想想,這其實才是審神者真正想問的問題吧,前面那些都是打鋪墊……想到這裏,宗三忍不住又笑起來,安原一臉不明所以的看著突然發笑的他,卻不知自己在對方眼裏的形象可愛的像只小奶狗。

笑夠之後,他才回答道:“主人誤會了。我並沒有喜歡三日月殿哦。”

太好了!你們沒有往那個方向發展真是太好了!

不知為何,安原時羽暗中松了口氣,大概是不用繼續操心手下的情感生活而感到輕松吧……

於是,放松下來的審神者問他,今晚為何一臉憂愁的看著月夜。

這一次,宗三左文字臉上的笑意消失了,只剩下無盡的憂愁與仿徨。

安原註視著他的神色變化,靈感就像是屁,來的毫無征兆。

“……信長公?”她輕聲說道。“你是想起了他?”

宗三沈默了許久,最終還是點點頭。

“世事,真是難料啊。”

他低聲說道,如同癡人說夢,帶著幾分不明的憂傷與釋然。

織田信長那樣宛如魔王的男人,都沒能實現天下一統的夢想,倒在這個亂世中。此後的歲月裏,他作為一把刀,永遠的失去了上戰場的資格——沒人會拿那個男人欽定為天下象征的寶物去砍殺,豐臣秀吉不會,德川家康和他的子孫也不會,歷代天皇更加不會。當放進博物館後,則愈加不可能。

束之高閣的寂寞永遠纏繞著他。

如今想來,只有在織田信長身邊的那段日子,才是真正的……真正的……

有一只手攬住了他削瘦的肩膀。

宗三詫異的扭頭看去,發現自家主人正一臉鄭重的看著自己,“想哭就哭吧,想念前主不是什麽丟臉的事情,我不會因此吃醋的——就好像這不妨礙人一邊懷念自己逝去的初戀,一邊和現在喜歡的人談戀愛一樣。”

付喪神哭笑不得,這個例子舉得真是糟糕,可他明白對方的意思。

可是不管怎麽說,如今的他,終究不再是被拘束了。

而為了這個人,他心甘情願的低下了籠中鳥的頭顱,待在她的身邊。

所以他順從的依靠在審神者的懷裏,異色的眼瞳倒映出夜空上的月亮。

“今晚的月色,”他像是嘆息,又像是歡喜,“真美啊。”

…………

但是這兩人都不知道,在這一刻,有人正好躺在他們頭頂屋檐上曬月光。

而那只捏著小魚幹的手,很明顯的頓了頓。

這小魚幹沒曬透吧?怎麽吃起來那麽苦澀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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